越往西走，就越是荒凉。
这几日来，伴随陆云清最多的，就是满天的风沙。
天空中飞过一只白色的飞鸟，在辽阔的天空在，显得形单影只。
赶路之余，陆云清抬起左手，打量着戴在手上的戒指。
陆无为告诉她，这个戒指，名叫天圆地方戒。戒指内部自成一方空间，里面有陆无为为她准备的各种东西，如钱财法器等，而且只能由陆云清驱动，很是方便。
数的路程，陆云清已经走出河西走廊，快要到达神州大陆的边境。
这边不像是在内地，边境上以镇居多。
陆云清来到一处小镇，镇上的居民基本上都是爬山涉水的商人，流动性很大。
陆云清找到一个饭馆，在里面找一个空位置坐下，她刚点完菜，一个老头子蹭到桌边，满脸堆笑。
“姑娘，商量个事？”
陆云清的第一反应，就是找她要钱的，刚想赶人。
“拼个桌子？”
谁知老者的下一句话打消了陆云清赶人的念头，太抠看向周围，果然小小的饭馆已经没有空出来的桌子了。
陆云清点点头。
老者如释重负，赶紧喊了一嗓子:
“赵庸，你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，赶紧过来点菜啊！”
闻声赶来了一位高大的汉子，看了陆云清一眼，也找位置坐下。
在等待饭菜上桌的间隙，陆云清打量着同桌的两个人。
老者虽然瘦弱，举止却有一种文风，折让陆云清想到私塾里教课的老先生，而且老人谈吐不凡，刚才一直找陆云清聊天，聊得很多，都很有新意，陆云清之前都闻所未闻。
另外那个高大汉子，穿着朴素的衣服，却难掩衣服下坚实的身躯。此人比较沉默寡言，但陆云清从这人的举止和他的气看出，此人一定精通武功，修行也不弱。这么一来，这位身材高大的汉子，更像是专门保护这位老先生的。
老人盯着陆云清，突然开口问道：“小姑娘，你是南方人吧、”
陆云清点点头，“家在乾州。”
“你是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家里人放心的下？”
陆云清低头，没有回答。
老人见此，于是不再多问。
“一人远行，其实颇为不易，走的越远，思乡越切。”
“你很了不起啊，小姑娘。”，老人的眼角有笑意。
不知怎么的，被老人这么一说，陆云清心底其实有一些…想家。
可是下一刻她摇摇头，“我还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，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。”
“什么使命，需要一个孩子去完成？你们家是没有大人了吗？”
陆云清欲言又止。
“就一定要是你？”
“一定是我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是…”
陆氏这两个字还未开口，陆云清停顿了一下，把话收了回去。
这个时候，上菜了，老人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，面对他点的一大桌子，动起筷子，还示意陆云清一起吃。
犹豫再三，陆云清还是败给了这些香气腾腾的饭菜。
吃到一半，老人却问陆云清：
“陆云清，我问你，如果现在有件事你不得不去做，可在将来你回首往事的时候，发现这件事的结局对你来说是那么残酷，到时候，你会不会后悔？”
陆云清听到，先是一愣，然后悚然。
几乎同时，她立刻退后，一把剑出现在她的手中，剑体修长，剑身漆黑如墨。
这把剑曾是陆云清的父亲送给她的礼物，出自铸剑名家之手。
剑名墨螭。
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”，陆云清发问。
从始至终，她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姓名，可对方对此，却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高大汉子的头都不抬一下。继续吃饭。
只有老人端坐在桌前，闭目一言不发。
整个餐馆，从刚才老人问出问题的那一刻，就陷入到诡异的寂静当中。
所有人的举止似乎在那一刻停止，几人像置身在画卷之中，出他们外，都是画中人。
一旁桌上，酒壶中往杯中倒酒的酒线定在半空，清澈透亮。
陆云清一言不发握紧剑柄，眼前两人，深不可测。
自己，毫无胜算。
老人睁眼，“陆云清，你还记得我的问题么？”
陆云清直视老人的眼睛，犹如年少时她站在深井旁，向井底看去，平静、深邃。
“我告诉你。”
“就算真有那么一天，我也不会后悔!”
老人一句话没说，在这期间，一旁的赵庸对着桌上的饭菜猛下筷子。
就这么僵持了一会，最后还是老人先开口：“把剑收了，来吃饭。”
陆云清将墨螭收回天圆地方戒中，回到饭桌旁坐下。
老人手指轻扣两下桌子，一时间，整个饭店又热闹起来。
陆云清回来坐下的原因，是因为刚才老人以心声，对她说了一句话：
“陆无为选你西行斩龙，是对的。”
重新动筷的两人，看着桌上的食物有些发愣。
“才过一会，怎么少了这么多？”
赵庸：“看我干什么？赶紧吃啊。”
饭后，陆云清继续向西，老者询问能否同行，陆云清没有拒绝。
三人一齐动身，路上，基本都是老人在讲，陆云清在听。
一旁的赵庸是不是打量这个陆氏的女孩，虽然她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，这位锦衣卫也很好奇，陆无为是怎么想的，选一个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。
这一路，既是同行，也是传道。
“陆云清，永远不要忘了，要对生人保持戒心，与人相处，先要假他人以恶意为先。”
“陪你到这，接下来，就要各走各的。”，老者说着，突然伸出手指，点在陆云清的额头上。
不等陆云清发问，老者解释道：“陆无为给你的传承包括法器，有一部分被我暂时封印。”
“乾州陆氏的底蕴、传承确实惊人，陆无为讲这些全交给你，而这其中的一部分现在对你来说，太危险。危险的并非是它们本身，而是你现在太弱小了，不能驱使。就像个容器，已经装满，再往里面加东西，容器就会被撑爆。”
“所以，你在路上，也要好好修行，不可懈怠，等你渐渐变强，我留下的印记也会渐渐消退，总有一天，你会掌握陆氏全部的传承。”
老者说着，挥了挥手，离别之时，老者送给陆云清一句话：
“陆云清，你是陆氏的骄傲。”
说完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赵庸，示意赵庸也说些什么。
赵庸完全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，这个高大的汉子竟然有些扭捏，似乎不太习惯和女性讲话。
内心挣扎了好久，赵庸终于开口：
“陆云清，记住，你永远都是大明的子民，不论你走到哪里，你要记住，你的背后，都有大明。”
陆云清抱拳致谢。
“再会。”
“再会！”
等到陆云清走远，老人驻足许久，转身离去。
“走吧，回建康了。”
一只飞鸟在他们头顶掠过，浑身雪白。
老人抬头，笑着向白鸟挥手，白鸟并不理会，振翅飞的更快。
“一把岁数的人了，还是这么小气，不就是被我拿走‘无敌’的道号么。”
回去的路上，赵庸忍不住问道：
“您这次来到边境，就是为了见陆云清一面？”
老人点头。
“只是她现在还是太年轻，她不知道，将来她会面对什么，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后悔。”
“不过亲眼见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，我也放心了。”
老人神采奕奕，“她的身上，有陆氏的精神，有我人族传承下来的意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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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州大陆的边境上，大明的戍边士卒们一如往常的巡逻。
漫天风沙是这里的常景，有时大风一吹，他们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。
通往境外的道路上，此时正刮起大风。
士兵的视野内除了黄沙再无他物。
一个人与他们在漫天风沙中擦肩而过，却没有一个士兵发觉。
她披着一件斗篷，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，几丝黑色的秀发从兜帽中滑出，被大风吹得肆意飞舞。
她就这么向着西边走去，在即将离开故土的时候，她停顿了一下，然后一步迈出。
这一步，迈出了神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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